萬松書院平時對學生的管理極為嚴苛,學生稍微有點輕佻的行為,就受到刀疤臉副山長責罰。
書院的學生為了放飛自我,課餘時間就喜歡往書院後的小樹林跑。
這裡自由自在,隨你怎麼嬉戲打鬧也沒人管。
時間長了,來這裡的學生越來越多。
人多了,各種消息就多了。
不知從何時開始,這裡逐漸成了書院的信息情報交流中心。
在這裡,只要你面子足夠大,或者有好東西和大家分享。
你就能打探到,除了書院山長以外的各種讓你大開眼界的小道消息。
比如,教繪畫的刀疤臉副山長臉上的刀疤是怎麼來的?
教樂曲的陳瘸子為何總是唉聲嘆氣?
教書法的張妖精一天最少要喝多少酒?
教棋藝王胖子最討厭吃什麼?
當然,很多小道消息都是扯淡。
但是,如果是書院里發生的大事,這裡或多或少都能打聽到一點消息。
李無憂來到小樹林時,這裡果然聚集了很多學生,而且正巧讓他趕上了很辣眼睛的一幕。
有兩名同學在樹下聊天,一名濃眉大眼,舉止穩重,一名身材矮小,活潑開朗。
這時,一名頭大脖子粗的同學帶着兩個跟班囂張的走來。
「楊楚仁,你個窮酸來這裡幹嘛?」
「這裡是我們的地盤,不歡迎你這個窮酸。」
「對,不歡迎你。」
大頭同學邊說邊搖頭晃腦,身邊那兩個跟班也跟着瞎蹦躂。
濃眉大眼的楊楚仁臉色難看,像是看白痴一樣看着三人。
身材矮小的同學憤憤不平道:「馬大頭,你們想幹什麼?」
馬大頭鼻孔朝天道:「朱姜雲,我想幹什麼關你什麼事?」
名為朱姜雲的矮小同學氣呼呼道:「馬大頭,別以為家裡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,你再這樣針對楊兄我就告副山長去。」
「哈哈,我好怕。」
馬大頭等人囂張的哈哈大笑。
楊楚仁淡淡道:「跳樑小丑而已,朱兄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。」
「彼此彼此,我們也不想和窮酸一般見識。」
馬大頭笑道:「對了,過幾天我會在近水樓上舉行一場盛大的酒宴,到時所有同窗都會赴宴,但是你們猜哪個窮酸不會被邀請?」
身後的跟班指着楊楚仁怪叫道:「沒錯,就是你。」
「楊楚仁,你快滾吧,不然就留下幫我抄書。」
「馬哥,你嚇到他了。」
「哈哈……」
三人哄堂大笑,邊笑邊瞎蹦噠。
看着三個活寶辣眼睛的表演,李無憂尬得腳趾頭都快挖出地洞來了,忍不住走上前給了馬大頭後腦勺一巴掌。
「哪個混蛋打我的頭?」
馬大頭下意識回頭,看見就李無憂頓時就蔫兒了。
「李哥,原來是你啊。」
馬大頭低頭哈腰,一臉諂媚道:「您受累了,手沒打疼吧,要不要再來幾下?」
馬大頭真名叫馬弼承,家裡經商,乃是臨安府首富,號稱能買下半個臨安城。
話說,每個學校都有一個不幹人事的校霸。
馬弼承仗着家裡有錢平時沒少欺負同學,原來的李無憂也是他的霸凌對象。
但是,如今的李無憂穿越而來,學會修行後,這貨的好日子就到頭來。
最近一年來,李無憂有事沒事就找這貨切磋。
美其名曰互相砥礪修為,共同進步,事實上就是找機會教訓這貨。
正是年少輕狂好面子的年紀,這貨雖然明知只有挨打的份,但也不好意思拒絕。
於是,這貨就被李無憂以切磋得名義整整修理了一年。
因此,他現在見到李無憂,才會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慫。
李無憂直接無視馬弼承,徑直走向楊楚仁和朱姜雲。
楊楚仁出生寒門,平時學習刻苦,待人和善,在學院的人緣非常不錯。
而且他還是李無憂認識的人中,唯一一個憑藉自己努力開竅的儒家弟子。
不像馬弼承和朱姜雲,雖然他們也開竅了,但要麼服用過丹藥,要麼受過高人點撥。
相較而言,楊楚仁這種文運加身的寒門貴子更讓人敬佩。
朱姜雲的家世剛好和楊楚仁相反,人家祖上三代至今都有人在朝為官,是名副其實的官宦世家。
據說,他們老朱家如今還有兩位叔伯在朝為官,其中一人還是大儒士。
正是靠着這位大伯的點撥,朱姜雲才得以開竅。
不過件事很有意思,那就是朱姜雲其實是女的,她一直在女扮男裝。
更有意思是,朱姜雲是女人這事,除了她自己,整個書院基本上都知道。
以前還有個自以為是的傢伙,因為這事跑去刀疤臉副山長那裡打小報告的。
但那傢伙回來後就像是見了鬼一樣,整個人失魂落魄,疑神疑鬼,似乎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。
從那之後,就再也沒有人想着拆穿朱姜雲了,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裝糊塗。
「楊兄、朱兄,你們也在這裡啊。」
李無憂和兩人的關係都不錯,開門見山的問道:「你們可知出了何事,為何學院的先生們都不在?」
朱姜雲笑道:「李兄,你也不是愛學習的人啊,急着找先生做什麼?」
「先生們不在更好,如此大家今天也不用上課了,就當是放假一天了。」
李無憂道:「放假這種事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,但所有的先生都不在這種事幾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次,你們真的就不好奇發生了什麼嗎?」
馬弼承突然竄出來道:「好奇,當然好奇了……」
「有你什麼事兒,一邊去。」
沒等他說完話,李無憂一巴掌按在他臉上,把他給推到了一邊。
楊楚仁沉思片刻道:「早些時候副山長只讓我等自習,並未多說什麼便離開了。」
「不過,我聽說有同學看到他往『大鵝園』那邊去了。」
「大鵝園」是書院山長的住所,因為園子里養了一隻號稱書院惡霸的大白鵝,便被學生取了「大鵝園」這個名字。
而咱們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山長,長期隱居在「大鵝園」,幾乎不見任何人,也不許任何人打擾。
久而久之,「大鵝園」就成了書院的禁地,極少有人涉足那裡。
李無憂疑惑道:「這麼說來,先生們應該是去見山長了,不知道出了什麼事?」
此時,馬弼承又竄出來道:「李哥,那個……我……」
「去去去,哪兒都有你。」
李無憂不等他說完,再次一掌將他推開。
這時,朱姜雲道:「要不我們偷偷溜去『大鵝園』看看吧?」
「不妥不妥。」
楊楚仁連忙搖頭道:「書院很明顯不想讓我們知道了發生了什麼,我們若是冒然打聽,事後怕是會受到懲罰。」
「這麼刺激的事,就算是受罰也認了。」
李無憂對着幾人眨了眨眼,轉身就往「大鵝園」方向走去。
「李哥,等等我。」
馬弼承快步跟了上去。
楊楚仁和朱姜雲對視一眼,最終也跟了上去。
很快,幾人來到「大鵝園」外。
老遠就聽到刀疤臉副山長響亮如雷的聲音,雖然聽不太清他在說什麼,但可以確認他是在和人爭吵。
眾人好奇心大起,一個個伸長脖子眺望着小院,看到園內有不少人影攢動。
其中有幾個很熟悉的人影是書院的先生,另外一群人身着藍色道袍,看樣子是道教中人。
其中一中年道士身着黃色道袍,頭戴蓮花冠,侃然正色,不怒自威。
不過咋們的副山長絲毫不慫,該噴照樣噴。
看黃袍道人一臉嫌棄的樣子,應該是沒少被副山長的口水噴到。
看來半天,李無憂終於忍不問道:「你們知道這群道士是什麼人嗎?」
楊楚仁和朱姜雲連忙搖頭,表示不知。
「李哥,我……」
馬弼承剛要開口,李無憂瞪了他一眼,同時喝道:「閉嘴。」
「李哥,求求你讓我說一句話吧,就一句。」
「你想說什麼?」
「我知道那群道士是什麼人。」
此話一出,眾人投來詫異的目光。
此時,馬弼承深呼一口道:「如果我沒猜錯,他們是神霄宗的人。」
聽到神霄宗三字,幾人大吃一驚。
如今的大寧道教,以神霄宗、天師道、天心宗這符籙三宗為首,三宗中又以傳承靈寶符的神霄宗為首。
並且,當今國師林九道正是出自神霄宗。
所以說,不僅僅是在大寧,哪怕是放眼整個天下,神霄宗都具有極高的地位。
不過,李無憂等人雖然驚訝,但還是有些懷疑。
朱姜雲問道:「馬大頭,你怎麼確定他們是神霄宗的道士?」
「猜的,但我不是瞎猜。」
馬弼承解釋道:「昨天晚上,近水樓的大掌柜老王頭來我家,說是有一群道家仙師定了一桌上好的齋菜。」
「老王頭說,從他們的對話中,聽到了皂閣山、神霄宗幾個詞,他們還向酒樓小二打聽了萬松書院的具**置。」
「現在看來,這群道士就是昨晚在近水樓……」
「你先等會兒,別急着下定論。」
朱姜雲打斷道:「為什麼近水樓的大掌柜要跑去你家告訴你那些消息?」
馬弼承淡淡道:「因為近水樓就是我家開的,我爹有規矩,凡事外地來的貴客都要第一時間向他報告。」
幾人聞言,均是一臉憋屈的表情。
可惡,被這小子裝到了。
不過,這也表明馬弼承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,眼前這批道士十有八九就是來自神霄宗。
李無憂突然問道:「這麼說來,你一早就猜到今天這事兒和神霄宗有關?」
馬弼承咧嘴一笑,有些得意道:「嘿嘿,算是吧。」
「那你特么的不早說。」
李無憂說著,一巴掌糊在這貨後腦勺上。
馬弼承哭喪着臉道:「李哥,我好幾次都想說來着,是你不讓我開口的。」
「還頂嘴。」
李無憂又是一巴掌。
這一巴掌有些重,馬弼承下意識發出一聲哎喲。
突然,「大鵝園」內的幾道身影同時扭頭看向李無憂幾人所在的方向。
李無憂等人連忙屏氣凝神,蹲在草木叢中。
「沒想到萬松書院也行鼠輩之事。」
黃袍道人對身後的一名黑臉年輕道士冷聲道:「雲霆,把那幾個偷聽的鼠輩趕出來。」
「是,師叔。」
黑臉年輕道士掐了一個指訣,嘴裏一邊念着口訣,一邊以指為筆在眼前虛空中一通寫寫畫畫。
旋即,他身前大亮,一張透明的符印出現在虛空中。
見此情形,學院的幾位先生臉色一變。
「住手!」
刀疤臉副山長大喊一聲,就要上前阻止,黃袍道人卻剛好擋在了他身前。
此時,青年道士二指點在透明的符印上。
透明符印旋即化作一團熾烈的火焰,呼嘯着飛向李無憂等人。